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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需要冷靜一下。

隔著瀏海仰望著天空,透著雲層灑落下來的晨光照耀著原先昏暗的城市,一股冷意襲上心頭與裸露在外的四肢,她這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自己昨晚就這樣靠著牆壁睡著了。

由於維持同個姿勢過久,現在的她簡直是腰痠背痛,「要不乾脆請假算了……」她不禁喃喃自語著。

室內一片昏暗,唯有床頭櫃上亮著的小燈與從陽台透進來的光線能讓她勉強視物。

紗櫻抬手抓了抓頭,然後再次開始發呆。

唯有一個人獨處時,牧野紗櫻才有辦法靜下心來想事情。雖說大部分時間她都是一個人待著,身邊的人總是來來去去,沒有固定會陪在身邊的,大概也是個性使然,抑或是本身的刻意為之。

人類是群居性的動物,好像獨自待著就會被投以異樣的眼光,於是她總要暫時忘記自己的被動,去主動與他人交流。

適時的附和兩句、適時的給出建議與想法、適時的被逗笑,好像自己也有跟著融入在話題中,連自己也這麼相信了,直到那個敏銳的少年拆穿了她的偽裝。

「──妳有在聽嗎?」

那雙天藍色的眼眸眨也不眨的凝視著她,沒來由地令她感到一陣慌亂,被那樣注視著,竟讓人莫名的感覺緊張。

澄澈、自信、專注。

有著日本警察的救世主之稱的高中生偵探、立志成為令和的福爾摩斯,她突然了解工藤新一被稱作名偵探的緣由之一。

同班一年以來倒是頭一次與其有所交流,然而明明從未說過話,少年卻也藉著敏銳的直覺發現到她的心不在焉,大概也算是有點實力的吧?

至少,她自認自己表面上維持的專注力不亞於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什麼意思?」她揚起了笑,擺出了標準的羅蘋招牌表情,原先在聊天的其他人不自覺的都安靜了下來,滿是困惑的望著那兩人。

「妳雖然在笑,但眼神看上去很冰冷且完全沒有笑意,看似話題都有跟到,也都有做出對應的回答,但實際上卻興趣缺缺,我說得沒錯吧?」

明明只是個在陳述事實的語氣,卻又有點像是在誘導。她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漸增,而少年也盯著她,良久,她還是選擇舉起雙手投降。

「……你也太認真了吧?工藤同學。」

牧野紗櫻眨了眨眼,一臉沒轍似的苦笑。「你其實是氣氛破壞大王吧?」

「啊?」少年愣了愣,大概是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評語。

「我說……我們交個朋友吧?」

頭一次的對一個人產生興趣、頭一次想主動與人成為朋友。雖然對方是個異性,光這點就很讓人不可思議。

看似整天滿嘴福爾摩斯、推理什麼的,讓人不禁搖頭感嘆:簡直是個笨蛋推理狂。然而即使是這樣,卻也有讓人刮目相看的地方。

當他認真推理案子時也是他的魅力所在,這點看著他身旁的青梅竹馬的表情就能清楚感覺到了。

該說是太好懂還是如何?明明擅長推理人心與企圖,卻連喜歡的女孩子的心理都搞不太清楚,在旁邊看著都不自覺地著急起來,卻又覺得這樣的距離也是剛剛好才對。

「這兩人……還真讓人著急啊。」

某日,她不小心感嘆出聲,卻意外被在一旁的鈴木園子給聽見,手臂突然被她給攬住,少女臉上認同的情緒幾乎滿溢而出,「就是說啊!牧野也這樣覺得吧?」

紗櫻愣了一下,面對少女突然的親近有些無法適應,比起莫名更多的是驚訝,那感覺令她極度不習慣。

「是、是啊。」就連講話也結巴了起來。

而後,園子卻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她的尷尬般的,深深嘆了口氣:「話說回來,總算找到有同樣看法的人了。」

緩緩鬆開了雙手,她抬起頭來,「以前還覺得牧野同學是個很難相處的人呢。」

「欸……有嗎?」

「對,就是很多時候啊,看上去挺安靜的感覺。」

……原來她在別人眼中,是這樣子的啊。

紗櫻其實沒有想讓他人感覺到自己架設起的距離感的。

在那之後,自己莫名地就融入了他們的小圈子之中,儘管離坦率表露內心的這條路還有段距離,不過她想,跟他們一起的話,總有一天,一定也會有能讓她真正做自己的人出現吧。

「……令和的羅蘋……嗎。」

──……離預告時間開始還有段時間,作為打發時間,我覺得我們可以來稍微聊聊?

她當然知道怪盜基德當時所想表達的意思。

只是,不知為何就不想順著對方的意思走,雖然還是意外知道了原本沒打算了解的事情就是了。

那樣略帶苦澀的笑聲,以及看上去顯得有些孤寂的身影,讓她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真讓人在意啊……」

 

月光下,身穿白色西裝的少年抬手壓下了高筒禮帽的帽簷,左腳腳跟離地,是準備要退後的姿勢。

而在他的眼前則是站著一名穿著休閒的黑髮少女,且以他的判斷來看,這次真的是誤打誤撞。

紗櫻的手仍然放在門把上,踏出的腳步猛的止住。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她只是隨便想找個地方偷懶一下,就遇見了讓樓下警察們亂成一團的罪魁禍首──怪盜基德?

「……呃,真巧。」

聞言,基德將手插回了口袋,收回了腳步,身體微微前傾。「您是來實現之前的約定的嗎?」

「……哈?」

突然靠近的俊臉讓她愣了一下,她在少年的左眼中看見自己有些呆愣的模樣,空氣中隱隱蕩漾著一股好聞的氣息,竟讓她一時忘了拉開這樣的距離。

「我記得,上次見過一個看不懂暗號的迷糊小偵探,對吧?」

說完,他便直起身來,趁著少女還未回過神來,往後拉開了個安全距離,嘴角揚起了一道微妙的笑。

「……那、那是……!但手銬我已經拿回來了,所以已經不成立了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不過……」少年拉起了身後的披風,另一手放到胸前,行了個紳士的禮儀。

「作為再次邂逅的謝禮,也讓我祝您一臂之力吧?可愛的偵探小姐。」

「……我說啊,可以別老喊我『偵探小姐』了嗎?我有名有姓,叫牧野紗櫻。」

重點是,被以偵探稱呼怪讓人感到彆扭的。

雖然搞不清楚怪盜基德白白幫自己忙的目的,但是送到眼前的機會,沒道理不收下不是嗎?

「……那麼,紗櫻小姐。」

而後,他的嘴角勾起了抹既紳士又疏離的笑。

「您跟亞森.羅蘋是什麼關係呢?」

這是,想刺探什麼的意思嗎?紗櫻微挑起了眉,這才終於正眼看向對方。然而那毫無破綻的笑臉依舊神秘,讓人猜不透任何的目的。

回想起羅蘋與基德交手時的種種,她實在是想不透為什麼他會突然對羅蘋的事感興趣。

……不行,怎麼看都一樣那個表情,太討人厭了吧?

「這是新的交換條件?」

見少女似乎完全沒想回應他的疑問的意思,基德也是毫不在意。他往前靠近了幾步,直到將對方逼至牆邊,抬起的手撐在牆上,一貫維持的撲克臉此時看上去隱隱讓人產生恐懼。

少女的身子被籠罩在少年的陰影之下,突然暗下的視野範圍令她倍感壓抑,嘴上卻仍是逞強的回道:「如果我不說的話,你想怎麼樣?」

「那麼紗櫻小姐就任由我擺佈了?」

聞言,她咬住了下唇,這才悶悶的開口:「……是相互利用的關係,我幫他找東西,而他可以藉著我的名義去取得一些內線情報。」

「原來如此,很有意思的互助關係呢……那就這麼辦吧。」

紗櫻「啊?」了一聲,她只不過是胡扯了一個理由出來,也根本沒細想自己方才是提出了什麼方案,但卻莫名有種挖了洞自己跳下去的概念,所以她剛才是被怪盜基德給套路了是嗎?

等到她終於回過神想拒絕時,基德已經往後拉開了距離,只是他嘴角的笑意此時看上去是怎麼看怎麼欠打。

「那麼,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他微壓了壓帽簷,頗有股得逞的意味。

嘭的一聲,白霧從他的身上竄出,紗櫻抬起手臂試圖遮擋了一下,待到氣體散去,地面上只餘一張精緻的雪白小卡。

她彎腰將其撿起,只見上面就只寫了一句「合作愉快

「……」

……哈?

「……什麼愉快的夜晚啊?去他的愉快的夜晚!」

紗櫻惡狠狠的將手中的卡片揉成了一團,氣得咬牙切齒。

良久,卻又重新將其攤平。

有多久沒有跟他人建立起一道聯繫了呢?

她不知道,也不想去仔細思考。

耳邊隱隱迴盪著由遠而近的警笛聲,方才被自己刻意忽略的喧鬧聲再次回到了耳裡。

吵雜的、慌亂的、急切的,卻是都向著同一個方向而來的。

少女轉過身去,緩緩地走下樓梯,邊喃喃自語著:「是愉快的爛攤子才對吧」,邊認命似的離開了。

而外頭的陰影處卻是走出了個應該早已離開的身影,只見那人若有所思的望著緊閉的門,陰影下的神色顯得有些晦暗不清。

「……寺門爺爺。」

「快斗少爺有什麼吩咐嗎?」

少年開口想說些什麼,卻是又抿唇不語。

良久,只是搖了搖頭。「沒什麼。」

「牧野紗櫻」嗎……真是個奇妙的傢伙。

一般而言,不會答應一個陌生人提出的這樣一個無理的要求吧?或者只是單純的濫好人?

「這樣可是很吃虧的啊,紗櫻小姐。」

沒人聽得懂少年話語中的意思,但這也無所謂,反正只是在自言自語。

在這之前,於街道上的那次擦身而過,當時他就想著,假如再遇見第三次的話,要他幫忙也不是不可以。

沒想到真的又出現了第三次的「湊巧」。

回想起黑髮少女方才有些氣悶的模樣,他莫名便感到一陣好笑。

該怎麼說……有點可愛。

身後的雪白色披風被夜風吹得飄了起來,怪盜基德抬起頭來,望著高掛於夜空中的明月,輕聲笑道。

「心情真好~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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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紗櫻

    寂月,降臨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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