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舶會受到海浪、湧浪的影響,當然風與天氣也是要考慮的原因之一,有時為了停止劇烈的橫搖或縱搖,船隻必須改變航向或是快速停止。
「……暴風雨恐怕要來了呢。」
這幾天因為船員發現到風向與海浪的變化有異,一行人因此決定靠岸在離這裡最近的港口城市整頓,也作為暫時性的休息。
作為大人,一停靠岸邊無非都是去喝酒或找女人居多,孩子們平時雖然經常跟著船上的大人們一同闖蕩,但這種行程總不能還帶上孩子一起。
因此,隨著大人們下船的孩子們一人各收到一包零用錢,過後就被拋在原地不管了。
「他們好像都不擔心我們會不會迷路啊什麼的……」
聽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孩子茫然的看著手捧著的錢袋的嘀咕聲,黑羽快斗表示不予置評。
畢竟他們與街上那種隨處可見的大城市的小孩子不同,從小在嚴苛海浪中與海水間接搏鬥求生存的他們,理應還是與那些習慣了和平生活的人們要來得厲害。他們見過刀槍劍影、見過來自大自然最純粹的生死威脅,他們其實比任何一個城市裡的孩子都來得強悍許多,只不過現在一時放鬆下來,才會產生出這種疑問。
「──這種說法是在說未來的海上霸主候補的我們,會在這種小城市把自己搞丟的意思嗎?」
突然,一句與周圍的不安截然不同的嗓音傳入耳中,他不自覺地跟著眾人的視線一同被出聲的那人所吸引,那是平時在船上最沉默寡言的一名黑髮女孩,也是同輩中實力最為突出的一位,只不過她鮮少與他人交流,甚至於剛才若不是她出了聲,恐怕其他人都不會發現她也在這裡。
「就算沒有直接應戰過,在這裡的每個人都比那些街上的人們還來得見多識廣。」少女沒有在意那些集中過來的視線,只是低頭慢條斯理的整理並偽裝好掛在腰上的武器等裝備,邊不以為意的繼續說道:「該害怕的是一無所知的人們,而不是在某些方面的經歷要比其他人還要突出的我們。」
聞言,黑羽快斗不禁多看了幾眼自顧自地說完就轉身走進人群中的少女,在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腳步已經不由自主地往前邁開追了上去。
「說起來……兩個人結伴同行,比起一個人玩還來得有意思許多喔?」
紗櫻轉頭莫名的看了一眼追上來的褐髮少年,印象中這是兩人的第一次正面交流,平時在船上從來沒有過互動的人,怎麼下船後突然變得這麼反常?
於她而言,黑羽快斗是海盜團裡重要幹部之一的人的兒子,打小就活躍的他是個天才中的天才,在團裡也是眾所矚目的焦點,與從來孤僻行事的她截然不同,她甚至還是個不知從哪撿來的身份不明的孤兒。
自認自己跟對方是不同世界的紗櫻因此從來沒有想與黑羽快斗打交道的念頭過,為了不讓別人看出自己刻意避開的行為,她甚至選擇對所有人都保持距離。
但她忽略了一點,就是天才之間總是惺惺相惜,哪怕從來沒有過交流,一些微小契機還是會為兩人帶來必然的牽引。
若說黑羽快斗是萬眾矚目的親和型天才,那麼紗櫻就是在暗處努力的獨行俠天才。
饒是對外人慣常擺出張臭臉的紗櫻,終究還是抵擋不住少年一路上的熱情問候,再加上,她本來就不是真正冷漠的那種人。
「──我討厭下雨天。」
在天空落下的第一滴雨滴落在她的鼻頭上時,她不禁開口對少年說出了第一句話。
「所謂下雨,是因為低氣壓通過,比通常的低氣壓還要低。氣壓如果低的話,會影響到人類的交感神經,在情緒高漲時是交感神經在運作,反之情緒冷靜下來之時,是副交感神經在運作。
「換句話說,在下雨天時,人的情緒是處於高漲的狀態。」
然而本該因為對方終於對自己的執著有所回應的少年,卻是強壓下心中的欣喜,狀似無意的開始談論起了別的事情:「大多數人們的認知裡,好像下雨就等同於麻煩、什麼都不能做、無聊,但實際上有很多很多印象深刻的事情,都比較容易發生在這種時候喔。」
「比如?」
「妳聽過吊橋效應嗎?」
這時的天空已經漸漸飄起毛毛細雨,雖不至於弄濕著涼,紗櫻卻還是下意識的往隨身包包伸手想拿出傘來,卻見黑羽快斗突然衝進雨裡張開雙手,而後轉頭朝她看過來,笑得格外燦爛。
「正因為身處相同的環境中,人們總會對身邊的人產生強烈的共情與孤獨感,在這樣的情況下,與其遮風避雨縮在室內不出門,反而應該到處出去玩、留下更多的回憶!」
「……這就是你像個笨蛋一樣不撐傘的衝進雨中想表達的感想嗎?」
「喂,什麼像個笨蛋一樣啊?」
面對少年不滿的撇嘴,紗櫻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別的沒體會到,但看到一向意氣風發的你淋得像落水小狗一樣的狼狽模樣,確實很讓人印象深刻。」
她笑得一發不可收拾,彷彿也將這些年來捆縛住自己的那些陰霾也徹底拋開了。現在的她,跟往常那個總是不與他人交談的孤僻少女全然不同,更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天真爛漫。
隨著天空的放晴,陽光自灰黑色的雲朵縫隙傾瀉而下,光點的粒子灑落在少女的周身,那是彼時的他此生難以忘懷的情景。
自那次之後,黑羽快斗自認是跟紗櫻熟起來了,經常有事沒事的便跑去找她搭話,當事人雖然一開始還是有些尷尬與莫名其妙,但漸漸地也會對他的行為跟話語作出一些回應。而這一來一往的熟稔與默契,船上的一夥大叔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尤其與少年情同父子的里德,更是經常邊喝酒邊打趣快斗。
「……來來來~從實招來!你是不是對那個小姑娘有意思啊?」里德邊灌了一口酒邊一把攬住想要逃跑的無奈少年,「說真的我們跟你父親是一個想法,只要別弄大人家小姑娘的肚子,其他什麼的都可以幹!」
「笨蛋!才不是!」聞言,黑羽快斗忍不住罵出口,一張俊臉紅得徹底。
「不是什麼?哦~你這小子裝純情呢?需要你大爺我教教你如何擄獲女人的心嗎哈哈哈!」
「沒有!不用!不需要!」
黑羽快斗使勁全力才從鬍鬚壯漢的箝制下掙脫出來,弄得一身整齊貼身的深藍色上衣都滿是皺摺,紅色背心的鈕釦更是繃開了幾顆,更別提剛才男人講到開心處還慣性的揉了幾把他的頭髮,使得他此時的髮型也亂得跟鳥窩似的。
他想揍人,真的。
但他打不過對方,也深知對方只是在開玩笑。
「……我只是很不滿。」
一貫開朗的少年此時臉上滿是挫折與茫然,看得里德不禁收起了嬉皮笑臉的模樣。
他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不遠處有人大聲喊叫著「兄弟們!下船囉!」,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從口袋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然後對著一臉疑惑的少年開口:「今晚靠岸的這座城市有慶典喔!邀小姑娘一起去吧!」
他不記得後來自己是怎麼走向紗櫻,並開口提出邀約,印象變得很模糊,他只記得她好像盯著他的眼睛很久很久,然後才答了聲:「好」。
大概是被喜悅衝昏了頭腦。
結果,下雨了。
黑羽快斗的心情瞬間盪到了谷底,里德大叔告訴他的慶典是煙火大會,他本來在獲得紗櫻的同意後一瞬間想好了好幾個遊玩計劃,卻沒想到突然下起雨來,原先大會上預計會施放的煙火放不成、市集上的攤販也因為下大雨的緣故,有不少都提前結束營業。
握著傘柄的手都不禁顯得無力,黑羽快斗過度沉浸在沮喪的心情中,甚至沒有發覺撐著另一把傘走在自己身邊的紗櫻頻頻看過來的擔心視線。
一直到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前跑,他才被迫回過神來。
「──紗、紗櫻!?」
風的阻力與雨水的沖刷,使逆向而行的兩人很快就乾脆鬆開手讓開了花的雨傘滾落到一旁,兩人明明已經淋得一身濕,然而奇怪的是這個瞬間卻沒有絲毫讓人感到不快的情緒,就好像在雨中奔跑是屬於他們之間自然而然會有的行動。
他們跑著跑著,來到一處開滿花朵的花田裡,不遠處就是小山坡,再往前便會深入山林,紗櫻在此時停下了腳步,然後鬆手,轉身與差點煞不住的快斗正面相望,他踉蹌著穩住平衡,再抬眼時卻是看見少女綻放出的開心笑容。
「有人曾跟我說過,下雨天很適合製造回憶對吧?」
他愣了一下,腦海頓時浮現出之前模糊的記憶。
「我後來回去仔細想想,反正你我都有在鍛鍊所以不會因為區區淋雨就感冒生病,海上的氣候變化又這麼的多變,因為岸邊小小的下雨天便感到沮喪、認為哪裡都不能去,的確是侷限了我們的思考。」
大自然的氣候變化從來都是多變的,長年在海上航行的他們理應最清楚的事情,為什麼一下來到陸地上時便都會像丟了腦袋一樣的想不通呢?
「今天街上有慶典吧?」
「……什麼?」
「是里德哥的老婆說的喔~說什麼年輕人就應該去逛一逛、玩一玩!」
……那對夫妻……!黑羽快斗聽得嘴角直抽,覺得自己彷彿被里德夫婦戲弄了一把。
「結果沒想到我還沒開口,你就先約我了。」
「意、意思是……」
他急忙開口想打斷少女的問話,卻在看見她望著自己那毫無雜質的視線時又閉上了嘴。
曾經的他只因為被同為天才的她認同便能感到驚喜,當時的他讓她認識下雨天才有的特別意義,此時的她讓他重新拾回了當時的初心,現在跟彼時的他們彷彿立場相反,相同的卻是想讓對方開心起來的那份心意。
「笑一個吧?」
少女仰頭望著他,臉上的笑容彷彿與當時的她重疊了。
一瞬間,他彷彿聽不見下雨的聲音、雨水打落在身上的觸感、鑽入鼻尖那帶著點霉氣的潮濕……那些都離他遠去了,就像這世界上只剩下他們兩人一樣。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像是生病了一樣感到身體發熱,不會是淋雨了的緣故而真的感冒了吧?黑羽快斗陷入了一片迷惑與混亂之中。
「……快斗?快斗快斗快斗!」
紗櫻在少年眼前奮力揮了幾下手,這人今天怎麼老是發呆啊?「你不會真的生病了吧?」
「嗯……可能吧。」
「那我們趕快回去!找醫生!」
她急忙推著快斗的後背走,背對著紗櫻的他終究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像突然有個預感,這個病大概病得不清,而且只有她能為他解開──
<完>
其實之前就決定今年的賀文要寫個paro,但一直到生日前一週卻還沒有任何靈感著實令人傷透了腦筋,一邊焦躁著會不會趕不上,一邊又拼命絞盡腦汁想要擠出點什麼,就在這個時候,CRUX的新品預告圖直接把苦惱中的我炸得原地尖叫XDD
發瘋!真的是發瘋 !!!
然後立刻聯想到先前2021年的生日賀文也寫過海盜paro,只是那時是別的廠商出的Q版周邊,這回CRUX出的是等身正比新圖!!好看到我裂開了好幾天,在回顧了之前寫的那篇海盜趴後立刻決定改寫主題!決定了之後原先苦惱的事看似突破了一半,但卻換成在煩惱要寫什麼樣的故事……
所以最後選擇詢問了身邊最了解快紗的櫻月(花田)、晴葭(煙火大會)還有純,請她們各提供一個TAG給我,真的非常感謝!!(合掌)
純雖然算是沒有明確提供到TAG,但由於當下我正在跟她抱怨日本生日週那天的降雨率超高,所以她給了我一個看待雨天的另外一種思維,是非常浪漫的看法、以前的我完全沒有想像到,於是就決定把「雨天」作為貫穿全文的主題來完成了!!
所以這次特別要感謝這三位親友,沒有她們我大概今天也沒辦法順利發出這篇賀文來嗚嗚嗚
至於這篇內容可以當作是前傳吧(?)就是當時文中有一段寫著:
兩人算是從小一起長大,不過倒是直到最近,他們才有所交流,一開始誰先跟誰搭話的也是忘了,總之當空閒下來時,快斗總是會像這樣跑來找她講話。
所以主要想寫那個搭話的契機來完善這段空白XD
最後,一如往常的要對黑羽快斗說聲:
「生日快樂!誕生日おめでとう!Happy birthday !」
希望看到這裡的大家也能喜歡這篇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