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為是你的出現帶給我繼續向前的光芒,沒想到於你而言也是如此。
大雨滂沱的下著,灰色的天空陰暗不已,街道上的行人匆匆的撐著傘穿梭於人群之間,也有人沒料到這突來的大雨而被淋成落湯雞,一旁商家的屋簷下更是站滿了人。
「好險我有帶傘。」
紗櫻踏出了書店的門口,手裡同時也撐開了透明色的雨傘。自認是雨女的她,無論是短時間外出買東西還是上學,只要一踏出家門都會記得帶把傘,於是應付這突然變天的天氣倒也是做好了萬全準備。
不過還是沒人會喜歡這種天氣的。她邊走邊想。
她身上還穿著學校的制服,口袋僅放著錢包與手機,本來只是外出想買個晚餐回去吃,卻在經過書店時忍不住走了進去,她停留的時間不短,直到腹部傳來飢餓的感覺,她才茫然的想起自己出來的目的,一轉頭卻見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傾盆大雨。
運氣真差。腳底傳來的濡濕感令她打消了在外頭隨便找間飯廳用餐的想法,然而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吃什麼,決定要在哪吃飯、要吃什麼等事情,簡直是她一天之中最大的難題之一。
啪答、啪答
不知不覺,街道上的行人也越變越稀少,紗櫻看了看周圍,突然感覺還撐著傘走在外頭的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忍不住又開始有了要隨便進去一間店避雨的想法。
然而就在此時,視野的正前方緩緩走來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全身淋得濕透的少年,頭上戴了頂黑色的鴨舌帽,低垂的腦袋令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緩緩地向前走著,好像感覺不到這寒冷的雨水般。
那人與她越走越近,她感覺到一陣熟悉的感覺,再加上他身上穿著與她同樣一所高中的制服,不知不覺她的視線也全被吸引了過去。少年被陰暗天色隱藏的臉龐隨著兩人愈加縮減的距離與一旁商家的燈光照射下而愈漸清晰,雨水從他濕潤的褐色髮絲往下滴落,在她完全看清那人的臉孔之前,身體已經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
落在頭頂與身上的雨水瞬間停住,少年回過神來,低垂的視線慢慢對焦,他看見眼前出現了一雙鞋,接著目光一點一點的往上抬,映入眼簾的是黑髮少女泛著淡淡紅暈的臉頰與微笑。
「嗯……看起來像個迷了路的孩子呢?」
怪盜基德與牧野紗櫻的相遇其實並不怎麼浪漫,相反來說倒是有些驚險又刺激。
就連對他來說第一次感到心動的時刻也不是在多浪漫的地點。空無一人的簡陋空間,身邊放著一些不怎麼重要的物品,還有一整面置物櫃的靠牆擺設,以及天花板那蒙上了一層灰、失去它原有照亮功能的老舊燈泡,整個室內的照明來自唯一的那扇窗裡照進來的月光,怎麼看都像一間無人使用很久的廢棄室。
他在那裡為傷痕累累的少女做簡易的包紮。在這裡,時間的流動好像靜止了一樣,周圍只有兩人的呼吸聲與他移動物品時所產生的細微的衣物摩擦聲,他不經意地抬眼看了一下對面的少女,被朦朧月光包圍的她身上好像籠罩著一層光芒,僅僅只是這一眼,他就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無端的加快跳動。
很久很久以後有人曾問過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牧野紗櫻的,他也答不上來,不知道是過於矯情,還是不敢說。
快斗與紗櫻兩人同坐在一張沙發上,只是一個姿勢拘謹的坐著直視前方,另一個則有些懶散的倚在另一邊的位置。
坐在兩人對面的女人有著一頭酒紅色的微捲短髮與褐色的雙眸,穿著居家的冷色系T裇與修身的短褲,她姿態優雅的翹著腳翻著手裡的雜誌,邊漫不經心的開口:「你們兩個,有打算畢業後就結婚嗎?」
「沒有!太早了!」
「老媽妳在胡說些什麼……!」
坐在沙發上的兩人同時慌張的開口說道。
然而在聽見一旁的少女說的話後,黑羽快斗不禁轉頭看過去,頓時感到有股說不出的失望感。
黑羽千影當然很敏銳的察覺到了自家兒子的情緒,卻仍是不動聲色的繼續說道:
「有意願的時候記得要提早講啊,這樣我才來得及安排時間回來參加你們的婚禮。」
「放心吧……暫時沒這個打算。」他邊說邊盯著身旁的少女看,硬是接下了這個令人尷尬的話題,「話說老媽妳什麼時候要走?」
「嗯?你這是在趕我走嗎?」千影挑了挑眉,語帶調侃。「不會是你們已經同居在一起了吧?」
「沒有沒有!這麼說來時間也不早了,阿姨那我先……」紗櫻的額角滑下了一滴冷汗,瞬時便站起身來,然而一旁的快斗卻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腕。
「老媽妳等一下。」
丟下這句話,他便強硬的拉著紗櫻的手跑上了樓梯。
「……你要幹什麼?你媽還在下面!」
一到樓上快斗的房間,紗櫻便被少年抵在了門上,面對他突然湊過來的臉,她忍不住壓低聲音嚷道。
「妳覺得我想做什麼?」快斗將紗櫻的雙手按在了門板上,他在她驚慌的藍眸中瞧見了自己戲謔的笑臉,下一秒便側過頭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不顧她的掙扎,雨點般的吻便順勢一路往下。
「快、快唔……斗……」
紗櫻不禁發出有些壓抑的輕喘聲,雙手被控制著的感覺令此時的她倍感難為情,其實少年用的力道不大,自己是可以很容易掙脫的那種,但問題是她卻沒那個打算。
他親吻在她的臉頰、脖頸、鎖骨與胸口的上方,卻沒再往下,也沒有往上吻她的唇,認知到自己不經意產生渴望的那瞬間,她狼狽的紅了整張臉。
快斗在此時鬆開了自己的一隻手,指尖抬起了她的下巴,而他的額頭則是靠上了她的額,彼此的呼吸交纏,視線也緊緊追隨著對方。
「紗櫻小姐怎麼了?」突然轉變的語調讓此時的曖昧氣流變得更為強盛,那是熟悉的白衣怪盜在捉弄心上人時才會有的調皮。
「露出這種想被親吻的表情。」
「……黑、羽、快、斗!」紗櫻頓時咬牙切齒。
見目的達到,快斗也會心的笑了一聲,唇瓣湊近,就在將要親吻上的那一瞬間,眼前的少女卻是出乎意料的把他給推開。
「?」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上樓的腳步聲?」
「可能是老媽吧。先別管那個了,我們……」先繼續幾個字還來不及說完,快斗便錯愕的看著紗櫻就這樣開啟了身後的房門直接跑出去,就這樣把他晾在原地。
「啊可惡……又被耍了。」
他可沒有看錯,在她開門往外衝的那瞬間,嘴角揚起的狡黠笑容。
時間回到大雨傾盆的那個時候。
周圍的人好像都不理解我。儘管是一向自信滿滿的黑羽快斗,也總會有感到挫折的時候。
他尋思著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總是帶給人們驚奇的魔術與歡笑的白衣怪盜,竟然會在他人的臉上看見名為「厭惡」的情緒。
被人如此直白的排斥並說著「討厭」,種種什麼的都是第一次。本該沒有這麼介意的。
也不是沒有失敗過,甚至也有過束手無策的時刻,明明曾經歷過的難受不比這種事來得少,但那個時刻,他怎麼就突然不能接受了呢?
彷彿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樣。
灰色的天空與帶著溼意的空氣,無一不在提醒著他接下來會經歷些什麼,然而此時的少年卻像失去了所有氣力一樣,任由一滴接著一滴變大的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
他獨自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孤身站立,像被整個世界遺忘了一樣。
良久,他才重新抬起了腳步,一步又一步的往前走著。
為了不知名的情緒而感到失落與沮喪,大概也是一種青春時期才會有的煩惱吧。
不知不覺間,路過身旁的行人越來越少,他不禁感慨了起來,越來越感到此時的孤獨。
然而,雨停了。
不對。
並不是雨停了。
慢慢聚焦的視野前方站著一個人,他緩緩的抬起頭來,那人清脆的嗓音也在同時傳入了他的耳中。他抬手,將壓低的帽簷輕輕往上抬起。
視線相對的那一瞬間,他恍惚想起幾個月前在那個只有月光籠罩的廢棄房間裡的事情,原先灰暗的視野彷彿被一點一點的染上了豐富的色彩,他的雙眼也跟著染上了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灼熱。
──你知道嗎?你曾帶給身處黑暗中的我一束光。
現在的他莫名的想著自己該反駁才對。
因為在無數個遇到她的那一瞬間,他停止流動的時間與空間,都因此染上了鮮明無比的色彩。
「──這下真的成了迷途之子了呢。」
「……原來妳也會開這種冷笑話啊。」
黑羽快斗不禁笑出聲來,這是只有面前的牧野紗櫻與他自己才能懂的語言。
是啊,畢竟他真的是孩子(KID)呢。
<完>
某紗碎碎唸:問起結婚話題的時候大概是高三快畢業的前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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